-提灯白兔-

最后一颗糖果被放进漂亮的圣诞袜里，床上相拥的人还在稳稳的安眠。它竖直了尾巴，悄悄踱进去，睡在雪色和月光笼罩的温暖里。

通常时候，家里只有他和它，圆圆的餐桌上永远只有一人份的食物和一份圆圆的罐头。他经常要出门，有时好几天都不回来。它就一个人窗台上睡觉，顺便恐吓隔壁那只永远用大黑鼻子撞上窗玻璃的蠢狗。或是溜出家门，到蠢狗家里示威（蹭饭吃），满意地听那个跟家里这个大个子同样发色的小姑娘训斥蠢狗的鲁莽。他一次都没有发现过，反而很担心它一点都没有吃预留的食物和水。

金发的人都爱我，它是这么想的。

今年的冬日来得早，它在庭院里练习用鼻尖接住一颗雪花，最后忍不住演变成在雪堆里打滚的时候。他拉着一个陌生人回家了。

“陌生人”好像很讨厌他，又好像很在乎他。他开始做早餐，“陌生人”不愿意吃，可是等他走后，“陌生人”会老老实实走到餐桌前把没了热气的食物一口一口吞掉，然后去洗那只圆圆的盘子。

——第一次的时候，“陌生人”不小心捏碎了这个盘子。他好像很沮丧，抱着那只花纹奇怪的胳膊慢慢地蹲了下去，很久也没有起来。它紧张地抖尾巴，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了。

后来他回来了，看见一池碎片和已经面无表情占据了它的窗台正在发呆的“陌生人”。他也很紧张，一直握着“陌生人”的两只手。他是在惩罚他吗？因为我打碎了东西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拎着我的爪子很严肃的跟我说话。噢，可怜的“陌生人”。它这么想着，坐的远远的，不敢靠近窗台。万一他认为是我打碎的呢？它有些心虚…希望他能晚一些发现我打碎的相框。

他结束了对“陌生人”的惩罚，奇怪，为什么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生气。“陌生人”打碎了东西不是吗？它有点生气，它打算要向“陌生人”示威了！它竖起了尾巴，小幅度地左右晃动着，气势十足地向“陌生人”进发。他竟然把它抱起来，放在“陌生人”面前。见鬼，我还没准备好。它其实是个胆小鬼。

巴基，你看。他说

于是它知道“陌生人”叫“巴基”。但是等等，bucky这两个音节不是叫我的吗？它喵了一声，从他手里跳出来，仔细观察。巴基有一双漂亮的灰绿色眼睛。它对着窗玻璃照了照，我的眼睛也是绿色的，但是…它沮丧的想，他难道是找巴基来代替它的吗？连名字都起了一样的。

天呐！他还是发现我打碎了他的相框，他想赶我走。它十分的不安和沮丧。巴基我讨厌你！！它用爪子挠他的左手。可是巴基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他好像更生气了。瞧…每次他皱起眉毛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它逃走了。它要逃地远远的！第二天，他出了门，巴基也跟去了。趁这个机会，它跑去了它知道的最远的地方。等了一整天，他也没能找到它，他有了巴基，他不会来找它了。它垂头丧气地蹲在蠢狗的背上，金发的小姑娘看起来也不那么顺眼了。就算多给三个毛线球我也不会原谅你了。它这么想。

那天雪下得特别大，它摇着尾巴百无聊赖地看蠢狗在雪地里滚来滚去，好几颗雪花试图掉在鼻尖上，它都拒绝了。天黑得真快，金发小姑娘准备了小鱼干给它，可比罐头有意思多了。它正抱着鱼干在地毯上打滚，听见有人在喊bucky。

它竖起耳朵，激动地团团转。

金发小姑娘打开门，满身雪花的巴基站在门口。它失望极了，连被人抱起来都没有发觉。巴基迟疑地向她点点头，把它抱在怀里，还用外套把它包了起来。我又不会冷…它有点伤心，但是巴基怀里很暖和，它刚进家门就睡着了。

他回来的时候，巴基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肩膀上的雪花都化开，渗进了布料里。它还睡着那里，巴基的怀里。醒过来是因为他正手忙脚乱地把巴基的外套脱掉，盖上软软的毯子。嘿，那是我睡过的毯子，它迷迷糊糊地想。

史蒂夫。巴基喊了这个名字。他的蓝眼睛亮得好像会发光。

原来他叫史蒂夫。它摇了摇尾巴，蹲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史蒂夫激动极了，他抱着巴基就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一样。巴基眨着漂亮的灰绿色眼睛，好像很犹豫，但还是把手搭了上去。它喵了一声，巴基就放开了史蒂夫。它跳上巴基的膝盖，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它的皮毛，它把脑袋埋进爪子里，就这么睡着了。

现在，棕头发的也爱我了。

于是它大度地决定醒来之前都不计较害它离家出走，又失去小鱼干的“始作俑者”了。

之后，史蒂夫做的早餐，巴基会在他面前认认真真的吃掉。然后巴基还是会去洗盘子，也还是捏碎了好几只。它有点幸灾乐祸的想，巴基又要被史蒂夫捏爪子了。不过，鉴于他是个不错的“伙伴”，它决定要保护他一下。

喵，它说。那是我打碎的，你可以不要惩罚巴基了吗。于是史蒂夫真的放开了巴基手，和巴基一起盯着自己。而巴基把它抱了起来，花纹不一样的左手特别僵硬，只敢轻轻地抚摸它的头顶。巴基你的左手很冷吗？它想问。它主动用头顶蹭了蹭那只手，闻到巴基身上史蒂夫的味道。它想了想，又努力蹭了蹭巴基的脖子，留下自己的味道。现在，巴基是我在罩的。它满意地从巴基手里跳下去，才不要回头看史蒂夫嫉妒的眼神。

结果史蒂夫还是发现了它打碎了卧室的相框。这时候它正忙着在巴基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睡午觉，突然就被史蒂夫拎着脖子严肃地教育了半天。连它自己都要忘记这回事了呢，谁让史蒂夫总是把那个相框向下合着，谁让他有一天看完后忘记再合上呢。可是照片上不是大个子史蒂夫啊，是一个带着大帽子，长得有点像巴基的人，和一个瘦瘦的矮个子。

巴基趁史蒂夫丢掉碎片的功夫拿起了相框。

然后他那双好看的灰绿眼睛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和那些碎掉的玻璃一样再也拼凑不起来。它凑过去，用凉凉的鼻尖碰了碰巴基的脸颊。史蒂夫走了回来，看见巴基正抱着相框发呆，他不说话，只是走过去抱紧了巴基。

总觉得闯大祸了……它沮丧地跑出去，连蠢狗用鼻子顶窗户也不想搭理了。

史蒂夫出去买东西，巴基坐回了窗台上，撑着下巴发呆。天气很好，屋子里并不冷，他只穿了一件红色的帽衫。那好像是史蒂夫的衣服。不过没关系，我也总在他衣服上睡觉呢，它歪着头想。

巴基有时看看天空，有时看看光秃秃的树枝，有时又回头看看家里，从厨房门口到卧室，看得很仔细。更长的时间是看着史蒂夫出门和回来的路口。它蹲在他面前跟他说话，喵。巴基困惑地眨眨眼睛，伸出手指抚摸它的脑袋。喵，它又说。巴基歪着头想了想，…喵？

听不懂。它甩甩尾巴走开了。

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顺便观察巴基，它可不想看见巴基那么沮丧的样子了。突然感觉到了史蒂夫掏出钥匙的动静，准备和往常一样走到门口迎接他。可是巴基好像比它更快。你刚才明明没有再看窗外啊喵！

算了，反正史蒂夫的袋子里有牛奶。它开始对购物袋虎视眈眈。

史蒂夫察觉到了它直喇喇的目光，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

史蒂夫细心地把购买的冷藏牛奶弄到常温，倒进一只胖胖的玻璃杯，其余的给了它的牛奶盆里。玻璃杯放进了微波炉，叮响之后史蒂夫打开微波炉，试了试杯壁的温度，才递给了巴基。它专心地和自己的小牛奶盆奋斗，一点也没看到史蒂夫对巴基做了什么。

嗯，一点也没有。

巴基老老实实地喝完史蒂夫递过来的牛奶，但视线根本没有离开过史蒂夫。它还是知道史蒂夫肯定也看着巴基呢，它很是习以为常地想。

巴基，史蒂夫说。

什么？巴基想跳下窗台把杯子洗了。

却被史蒂夫握住了手，他慢慢低下头，舌头轻轻一掠，舔走了巴基嘴唇上残留的牛奶。它淡定地继续喝牛奶。顺便想了一下，巴基你好笨，鼻子下面的牛奶当然要自己舔掉啦。

但是之后史蒂夫好像一点松手的迹象也没有，巴基舔了舔嘴唇。笨蛋，这时候舔还有什么用嘛。它有点忍不住想去“提醒”巴基，可是史蒂夫先它一步堵住了巴基的嘴。等等…这是……

它要炸毛了！！你们两个！！不害臊！！！旁若无人、阿不，旁若无猫！！

这剧情它懂啊！！

史蒂夫这个家伙一边和巴基亲个没完居然还记得把杯子放回桌子上？！

巴基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握住了史蒂夫的手，闭上了那双总是藏着很多心事的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里面就只剩下史蒂夫，家里的样子，还有它。

转眼圣诞节就到了，外面又开始没完没了的下雪。史蒂夫破天荒地扛回来一棵中型的绿松树，巴基提着一袋子花花绿绿的饰品和各种造型的糖果走在他身边。它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巴基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它在树边绕来绕去，看他们忙里忙外地布置。每挂上一个彩球或星星灯，他们就要制止它扑上去一次。史蒂夫给巴基带上那个搞笑的圣诞帽，它又忍不住去扑那个垂下来的帽尖，史蒂夫忍无可忍地禁止它靠近，巴基抱着手臂好笑地看史蒂夫跟一只猫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再之后他也一起滚到了沙发上，它蹲在巴基的胸口，巴基躺在史蒂夫的胸口。

史蒂夫在背后拥抱住他，小声地说，圣诞快乐。

它坐在巴基的胸膛上，感觉到扑通、扑通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蓬勃强壮。它看着他们，慢慢眯起眼睛，闭上，再慢慢地睁开。

窗外纷琼碎玉簌簌而下，像一只只白蝴蝶，终于飞过了命运给那个冬日铸造的牢笼。月光用汹涌而磅礴的铺垫，将结局引向无声的温情和暖意。

巴基悄悄地把手放进史蒂夫的掌心里面，闭上眼睛，再睁开。嘴角有一个极缓却温柔的弧度，对史蒂夫，对它，对相框里的两个家伙，也对自己，慢慢地说了一声。

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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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rry  X'mas

猜猜看猫的亲吻在哪里。